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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二十歲了才開始獨居,用積存下來的稿費和文學獎,在文化大學附近租了一間單人房,房東把頂樓改裝,切分成四五坪大小的密閉空間,中間有一天井。沒有一間有窗戶,陰暗、窄小,蟻蚊同棲,走道只容一人通行,是徹徹底底的非法違建。唯一可取之處是木頭地板現金回饋信用卡比較 2018。隔間也是木板,極薄,隔壁開了音響我就是搖滾區,還可以接力合唱;洗澡得叫瓦斯,瓦斯桶放在我的房間外頭,如起火爆炸,完全無路可逃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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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我覺得幸福無比。我沒有要逃。第一天搬進去,把書本衣物靠牆堆齊,這裡摸摸,那裡擦擦,光線從天井下來。社團朋友在樓下按機車喇叭,要幫我載東西,叭叭叭,我不想移動,坐在地板上,安安靜靜吃早餐的蛋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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偶爾我想,孤僻的人真不能獨居,因為會心存美好的在房間裡日復一日活下去。那是宅這個字眼還沒有流行起來的時刻,我在裡頭寫完一本書的書稿,累積了大量的MSN對話紀錄,過度地,投身黑暗的BBS屏幕,無名小站,展開一座座明日報新聞台,迴圈似的留言,聊寫作,談八卦,短短的戀愛。不睡覺的時候,聽見隔壁放起一首歌,「雨天的小指頭/騷動我虛有的鄉愁……」我跟著他聽完整張陳綺貞,接著是當時最紅的F.I.R,主唱飛是男生們的夢中情人。和我曖昧的男孩,送我的搬家賀禮是兩張CD,一張是S.H.E的《女生宿舍》,另一張則是日劇歌曲大補帖,皆是自己燒錄的,那是以假貨表真情的年代,成為了我的一部分。寒假裡,一票朋友來陽明山玩,六個女生擠在那個房間,冷得要命,只能坐在棉被上聊天,用罐裝飲料搓搓手。她們客套的說妳整理得真乾淨。但其實是房間整理了我。我在裡頭製作我自己。離開那裡很久很久後,再聊起來,朋友說:哪有那麼好。妳那時一直抱怨這裡又冷又小,還命令我們幫妳倒垃圾咧。我這才想起,半夜兩點,我吆喝這一票女子收拾食物殘渣,沿著陰暗的仇人坡,緩慢步行到學校裡的大型垃圾場丟棄。經過各式吃食小店、鹽酥雞攤、網咖以及一棟又一棟的分租套房。草木歷歷,往往是在這種時刻,我望向遠方,離開了學校的保護網,在這座山裡,往上可達擎天崗,往下直衝士林夜市,猜測我的眾多同學和學長姐分別藏身何處,那些僅有機車可抵達的荒涼小徑。當然也曾像個小書迷般,在駱以軍的文章裡尋找他當時的住處,又是在哪裡跟爛哥們鬼混。前幾周因為工作的關係,我帶著一隊人馬重回陽明山。在劍潭站叫了計程車,不熟悉的跳表收費,司機狡猾的試探,我突然膽怯起來,用手機悄悄查詢要去的那棟館舍,發現自己連車程都難以抓準了。經過多次指路,司機終於查覺:「妳是校友嗎?」不。我不好意思承認。對這座山乃至那座經手過太多人的房間而言,我是陌生人了。而這也僅是我陌生的,虛有的鄉愁。(中國時報) var _c = new Date().getTime(); document.write('');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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